永远的白色山茶花

那么这个故事啊，他是讲说一个人，一直在怀念

也不是在怀念过去，就是怀念他自己，也不是怀念他过去的自己，就是怀念他自己

今天晚上的故事是一个很悲惨很悲惨的故事，我一定要把他写成剧本

它是我朋友的一个故事，他好可怜，他好悲惨，他好……呜……

诶？不是我啊，那是我朋友的故事啊，我怎么会那么傻呢，我这个人多精明啊，我太清醒了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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云之凡：这么大的上海，要碰到还真不容易呢！如果，我们在上海也不认识的话，那不晓得会怎么样。
江滨柳：不会，我们在上海一定会认识！
云之凡：这么肯定？
江滨柳：当然！我没有办法想象，如果我们在上海不认识，那生活会变得多么空虚。好，就算我们在上海不认识，我们隔了十年，我们在……汉口也会认识；就算我们在汉口也不认识，那么我们隔了三十，甚至四十年，我们在……在海外也会认识。我们一定会认识。
云之凡：可是那样的话，我们都老了。那又有什么意思呢？
江滨柳：老了，也很美呀！

云之凡：总有一天你可以回到东北过年嘛。战争已经过去了，这年头，能够保得住性命已经不容易了。有些事情不能再想了。
江滨柳：有些事情不是你说忘就忘得掉的。
云之凡：可是你一定要忘记呀！你看我们周围的人，哪一个不是千疮百孔的？
江滨柳：有些画面，有些情景你这一辈子也忘不掉的。
云之凡：可是你一定要忘记，你一定要学着去忘记呀！
江滨柳：好，就像这段时间我们两个在一起，你说我会忘得掉吗？
云之凡：哎哟，我又不是让你忘掉我们之间。我是说那些－－不愉快的事：战争，逃难，死亡。你一定要忘记才能重新开始。

护士：江先生，这个《寻人启事》真的是你登的？真的！我第一次认识会登寻人启事的人呐！云之凡，自上海一别至今已四十余年，近来身体一日不如一日……你好无聊哇！你登这些干吗？自友人处得知你早已来台。盼见报后，速来与我晤面。长庚医院1120病房，江滨柳……她是你什么人啊？你跟我说好不好？
江滨柳：你看这围巾，三十七年，在上海，她送给我的，到如今我还戴在身上。
护士：哇塞！古董耶！那你们一定不是普通关系，对不对？
江滨柳：你是哪年生人？
护士：民国六十二年。
江滨柳：你不会懂的。
护士：你说说看嘛，说嘛，我会懂的。 
江滨柳：民国三十七年夏天，我们两个人在上海认识。那个夏天，是我一生中最快乐的夏天。到了10月，她要回昆明老家，我们在上海公园中分手。原以为只是小别几个月，就可以再相聚，没想到就一辈子没看到了……
护士：你们不是很要好吗？怎么会让她跑掉？
江滨柳：“跑掉”？你没法懂，在那个大时代里……人在里头好小。现在这种小时代，人变得更小
护士：那，那你这四十多年，都一直在想她？
江滨柳：有些事情不是你说忘就能忘得掉的。
护士：谁说的！像我，我的那个男朋友小陈，你见过的嘛！
江滨柳：他怎么了？
护士：我们两个礼拜以前分手了。这两天我都努力在想啊，他长什么样子啊。可怎么想都想不起来哎！

护士：江太太，江先生人真的很好！
江太太：是啊，他一直是这个样子，没事就喜欢自己泡一杯茶，我泡的他还不要，然后就自己拿着那杯茶去房间里坐着。反正到后来都不敢过去，连小孩子也不敢过去吵他，我就是不懂一个人心里怎么会有那么多心事可以想。

护士：江太太，你们结婚多久了？
江太太：好久了！从民国六十年我们结婚，就从屏东搬到台北来了……那个时候，台北不是这个样子的。没有这么多的车子，也没有这么多的人。变得好快，从我眼前这么一晃就过去了，我还来不及看懂，人都已经老了。
护士：那你们是怎么认识的？
江太太：我们是相亲。好土，噢？

江太太：其实这些年他对我很好，对小孩子更好，我没有什么好抱怨的……我们背景实在太不一样了！他从来都不跟我的朋友说话。不然能怎么办？小孩子也就这样养大了。

导演：你，你也不是云之凡，云之凡是一朵……一朵白色山茶花，一朵在夜空中开放的……最美丽、最动人的白色山茶花。
云之凡：导演，你老是跟我说……一朵美丽的白色山茶花，这个很难演诶！

云之凡：导演，我们都知道这是您个人的一个故事。
导演：部分！
云之凡：大部分。
江滨柳：绝大部分！

云之凡：我是看到报纸来的。你的身体……
江滨柳：我不知道你一直都在台北……
云之凡：我也不知道。这围巾……
江滨柳：这些年，天冷了，我就一直围在身上。
云之凡：你一直住在台北？
江滨柳：民国三十八年年初就来了。我些了很多信到你昆明老家里。都没有消息。
云之凡：三十八年，我重庆的大哥大嫂就决定把我带出来。我们经泰国到河内，过了两年，到台湾。就住下了。

江滨柳：我还记得…你留那两条长辫子。
云之凡：结婚第二年就剪了。好久了。
江滨柳：想不到，想不到啊！好大的上海，我们可以在一起。这小小的台北……

江滨柳：之凡……这些年，你有没有想过我？
云之凡：我……我写了很多信到上海。好多信。后来，我大哥说，不能再等了，再等，就要老了。我先生人很好。他真的很好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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话说《暗恋|桃花源》，你是喜欢暗恋呢，还是喜欢桃花源呢？

赖声川先生说，林青霞是“永远的白色山茶花”，那么，你喜欢哪个版本的云之凡呢？

又或者，你找到属于自己的白色山茶花了吗？

在我们逐步前行的舞台中，各位江滨柳们，你们又走到哪一幕了呢？

南闲历史上的今天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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